也不知道过了多久,罗乐终于缓缓睁开了双眼,只见一位长发披肩、容颜憔悴的少女正痴痴的望着自己。罗乐有些迷糊了,这究竟是塔娜还是托娅?这是在哪里?
“罗乐、罗乐,你终于醒了,你真是把我给吓死啦!”塔娜脸上流下了激动的泪水。原来是塔娜,没错,这是她温暖的声音。
“塔娜,我这是在哪里?”罗乐的声音还是非常的虚弱。
“这是在额鲁特部落的帐篷里,我们打了个大胜仗!不只是解了援军之围,还打得巴尔虎部落丢盔弃甲!唯一有点可惜的,就是让毛斡台给溜了。罗乐,这些全都是你的功劳啊!可是,你已经昏迷了两天两夜,你身上好多的伤。。。”说着说着,塔娜嘤嘤的哭了起来。
罗乐握住了她冰凉的手,“小傻瓜,我又没死你哭什么?放心吧,我有内力护体不会有什么大碍,再调理一段时间就会好的。”
塔娜这才破涕为笑,俯下身体在他的双唇上面深深一吻。有了爱的滋润,罗乐顿时精神为之一振,好像伤口也没之前那么的疼了。
“塔娜,你怎么会在这里?”罗乐手背滑过她憔悴的脸颊,知道塔娜这几个晚上一定不眠不休的陪伴着自己,心中一阵感动。
“那天晚上你和托娅离开之后,父汗就吩咐嘎鲁率领五百精锐随后出发,说是一旦发生意外可以随时接应你们。我当时就要求一起过来,虽然父汗起初不肯同意,但是我一再坚持,他也拿我没有办法,嘻嘻。”
“托娅呢?她怎么样了?”
“托娅没事,这两天晚上她也一直守在你身边呢,凌晨才被我赶回去休息了。”塔娜微笑着说。
“塔娜,你真的好勇敢。。。哎呦。。。”罗乐忍不住呻吟起来。
“怎么啦?是不是伤口很疼?这也难怪,你身上受了那么多伤,刚送回来的时候全身都是鲜血,大夫都说你能够活下来,简直就是一个天大的奇迹呢?”塔娜眼圈又红了起来。
“没事啦,这点小伤算得了什么。”罗乐在女人面前一向死鸭子嘴硬。
塔娜忽然调皮的望着他,“罗乐,要不要人家帮你缓解一下疼痛?”
罗乐一愣,“如何缓解?”
塔娜妩媚的瞄了他一眼,“不如我给你唱首歌吧?”说着撩起了头发盘到脑后。
罗乐舒服地闭上了眼睛,享受着佳人云雀般的嗓音,全身顿时一阵舒爽。真是恍如隔世,仿佛刚刚从地狱返回到人间天堂,接下来等待着自己的将会是什么呢。
罗乐今天非常之忙碌,知道他醒来的消息,一大堆人依次上门探望,首先是哈日查盖,他是第一次见到罗乐,顿时有种惺惺相惜之感。他身边还带着一个粗壮憨直、皮肤黝黑的男孩,看着十五六岁年纪,好像不太喜欢说话,长得有点虎头虎脑,只是在一旁冷冷的注视着罗乐。
没想到他居然是塔娜最小的弟弟巴音。接着是嘎鲁、达兰台还有顶替奥尔格勒位置的嘎尔迪,大家对他都是相当的敬重。
托娅反倒是最后一个进来的,看到罗乐她的眼圈立马就红了起来,“幸亏你没事,要不然我、我永远都无法原谅自己。。。”
罗乐安慰了她几句,在那种情况之下,要让他自己一个人逃命实在是办不到,天性使然。
“罗乐,我欠你的这辈子也还不清,我、我。。。”话还没说完、托娅居然掩面跑了出去,搞得罗乐一头雾水。
这个结局不是挺完美的么,打了胜仗,救出了奥尔格勒,跟额鲁特部落的关系也稳定了,你还有啥不开心的?难道,她是不想兑现之前的承诺?又想着跟奥尔格勒双宿双飞了?
其实一开始罗乐答应帮她的时候,就没指望她能说话算话,恋爱中的女人都是盲目的,还有什么比情郎更为重要?还不是为了救人忽悠自己的呗。罗乐叹了口气,心想还是塔娜对我最好,一想到之前温情旖旎的画面,罗乐的嘴角忍不住露出了笑意。
第二天就听塔娜说,托娅和奥尔格勒已经先回部落去了,罗乐心中一凉,自己担心的事情果然还是发生了,有了情郎她怎么还会记得这个救命恩人呢,昨天流下的那几滴眼泪不过是在演戏吧?
“夺天移魂术”果然奇妙无比,罗乐每天运用里面疗伤的心法,半个月不到身体居然完全康复了!更让人意想不到的是,他身上所受的十几处伤口,除了背部那道伤口之外,其余部位都没有留下疤痕,也不知道是因为罗乐(陆梵宇)体质一流,还是“夺天移魂术”的功劳。
在养伤期间,哈日查盖迎娶了达兰台的女儿,为两个部落长久的关系打下了良好的基础,这下可以将额鲁特部落安心交给达兰台去管理了。当然按照约定,他们也会定期为阿古拉献上贡品。
不久之后,哈日查盖带着妻子、巴音、塔娜还有罗乐一起朝着部落进发,好几千的人马浩浩荡荡非常之壮观。
几天之后他们回到了部落,沿途受到了英雄般的欢迎!特别是罗乐,原本他就长得英俊潇洒,加上这两次战役,已经为他在族人和军队之中树立起极大的威望和人气,大家早就忘记他是汉人的身份,都把他当成是族人般看待。不少部落少女用爱慕的眼神注视着他,有些还送上了亲手制作的小礼物。
罗乐骑在马背上冲着人群用力挥手,内心就别提有多得意了,简直就是功成名就志得意满!他忽然发现这次受伤还是挺值的,不禁的有些飘飘然起来。
塔娜白了他一眼,用马鞭抽了一下他的马屁股,“还磨磨蹭蹭作什么?父汗在等着我们呢。罗少侠,请自重,我看你的口水都快流下来了,还不赶紧擦一擦!”
众人下马走向中军大帐,阿古拉已经从里面笑呵呵地跑了出来,一上来就拉住了罗乐的手着实亲热,“罗少侠,终于等到你们回来啦,老夫真是望眼欲穿!罗乐,这次你为部落立下汗马功劳,还舍命救了小女,老夫没齿难忘!你有什么要求尽管提出来,我一定满足你!”
罗乐对阿古拉还是有些抗拒,无奈敌友未分不得不虚委以蛇。“大汗言重了,罗乐只是尽力而为,不敢要求什么赏赐。”
“年轻人能够如此谦厚实在是难得,老夫甚是钦佩。好,在这里我要向大家宣布,特封罗乐为千夫长,赏黄金百两、布千匹、牛马羊千头,家仆奴隶若干!你可还满意么?”
罗乐心头大震,这倒是有些出乎意料,知道肯定会有封赏,只是没有想到居然如此丰厚,自己毕竟是个汉人。“大汗,罗乐断断不敢受此封赏,我不过是尽了份内之事,还请大汗收回成命!”罗乐鞠了一躬。
阿古拉摆了摆手,“你如果一再推辞,那就是看不起老夫了,你立下的功劳就算再多十倍赏赐也不为过。只不过以后日子还长着呢,慢慢来,咱们细水长流,呵呵。”
罗乐还打算推辞,忽然看到塔娜在给他使着眼色要他收下,罗乐无奈只好拜谢了,他可着实不想当什么蒙古部落的大官。
当天晚上举办了盛大的庆功晚宴,大家载歌载舞把酒言欢,场面相当的热闹。罗乐注意到托娅今天一直都没有出现,塔娜说妹妹身体不舒服所以不来了。
嘎鲁现在跟罗乐是过命的交情,抱着一个大酒缸兴冲冲跑上来,又要跟罗乐斗酒!既然大家是好兄弟,罗乐也就不再耍诈了,跟大家举杯痛饮。当天晚上就醉得不省人事,睡到第二天日上三杆都还没有醒来。
也不知睡到了几点,罗乐才昏昏沉沉的醒了过来,刚睁开双眼,就看到前面一双乌溜溜的眼珠子正瞪着自己,“阿茹娜!你怎么过来啦?”罗乐语气中透着惊喜。
“是小姐让我过来侍候你的,可是看你睡得很沉我就不敢吵醒你。公子,先把这碗醒酒汤给喝了吧!”阿茹娜扶着罗乐坐了起来。
“所以你就一直在旁边看着我?”罗乐咕噜咕噜两口就把汤喝了下去。
阿茹娜脸上微微一红,羞涩地点了点头。
罗乐笑着问道,“分开这么长时间,是不是很想我?”
“当然想啊,白天想着公子,晚上也想着公子,经常整晚都睡不着觉。我每天都在为公子祈祷,祈祷公子打胜仗,祈祷公子平安归来。。。可是公子还是受了那么重的伤,我当时都不知道有多担心呢。。。”说着说着阿茹娜的眼圈也红了。
罗乐听了心中感动,忍不住在她的脸上摸了一把,“幸亏有你的祈祷我才可以平安回来,你说我该怎么感谢你呢?”
“奴婢什么都不需要,能够侍候公子已经是阿茹娜天大的福气了!你不知道,周围有多少女孩子都在羡慕我呢!”阿茹娜脸上写满了对罗乐的崇拜和仰慕。
罗乐这才发现阿茹娜其实还蛮可爱的,浓黑的眉毛下面嵌着一双乌黑发亮的大眼睛,梳着一根油光发亮的大辫子,圆圆的脸蛋短短的下巴,脸颊上还有两朵高原红,既纯真又带着几分憨厚,就是肤色稍显不够白净。
“罗乐,罗乐,快点起来,大事不好啦!”塔娜忽然闯进了帐篷之中,一副气急败坏的样子。
“发生什么事啦,没看我正陪着阿茹娜聊天吗?”罗乐嘴里嘟囔着,本来还想逗一逗阿茹娜呢。
“罗乐,一大早父汗就大发脾气,他、他要把奥尔格勒给砍了!”塔娜花容失色。
“什么?”罗乐心想奥尔格勒犯了军纪,处罚是在所难免,只是他罪不至死,砍头是不是太过严重了。
“罗乐,你快想想办法啊?托娅正在父汗面前为奥尔格勒求情呢,她把头都快磕破了。”
听到托娅在为奥尔格勒求情,罗乐心中泛起一股醋意,喉咙里忍不住“哼”的一声,“可是我又能有什么办法?这又不是行军打仗还可以研究对策,这杀不杀奥尔格勒全凭大汗的一句话,我这个外人又能做些什么?”
塔娜愁容满面,“我也知道很难,可是,我不能眼睁睁看着托娅伤心欲绝啊,她真的不能没有奥尔格勒。”
罗乐打了个哈欠,“塔娜,这种事情咱们管不了,有力没处使你知道吗?你也说过大汗最讨厌别人挑战他的权威了,我现在过去岂不是撞在枪口上?他决定的事情谁又能够更改?要不,我再给你讲讲西厢记的故事?”
塔娜狠狠踹了他一脚,“这个时候还有心思开玩笑,快点给我起来,就算没有办法至少也该过去瞧瞧,你别忘了,现在你可是千夫长大人呢!”
阿茹娜也在一旁跟着哀求,罗乐没有办法,只得心不甘情不愿的穿上衣服,跟在塔娜的身后走了出去。
还没等走进大帐,就听到阿古拉的震天怒吼,“你居然还敢为他求情?你知道奥尔格勒犯了哪三项大罪吗?第一,事先没有查明地势、水源就匆忙在山顶上扎寨。第二,盲目往山下突围损兵折将。第三,抗命不遵,差点就毁了全盘计划,这里面的每一条都是死罪!不杀他何以服众?我该如何向死去的兵士们交待?”
“阿布,我知道奥尔格勒罪无可恕,但请看在他之前屡立战功的份上,饶他一命吧,就算将他赶出部落也可以,求阿布开恩啊!”托娅脸上全是泪水,跪在地上不停磕头。
“托娅快起来,我、我没有错!胜败乃兵家常事,打仗又岂有不死人的道理?我之前不执行命令,也是出于对那个汉人不放心,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部落着想,只可惜事与愿违。。。”奥尔格勒跪在地上,目光还是相当的倔强。
“你小子居然还敢狡辩?像你这种有勇无谋之辈留着又有何用?马上给我拉出去,午时问斩绝无更改!”阿古拉气得根根胡子都竖了起来。两名士兵把奥尔格勒拉了出去,他嘴上还是不停在为自己分辨。
托娅瘫倒在了地上,脸上一片死灰,一副生无可恋的表情。塔娜抱着她轻声安慰,明白一切已是无法更改。
看着奥尔格勒被押出去等死,罗乐体验不到任何的快感,也许他天生就不是大将之才,只是被众人高估了而已。看着托娅楚楚可怜地瘫坐在地上,罗乐的心又软了,虽然自己无法得到她,但也不想看到她从此活在悲伤之中。
不知道为什么,他突然想到了欧阳璃若,想到了陆筱清,自己不也是落花有情流水无意吗?
“大汗,能否听我一言。”罗乐终于还是站了出来。
罗乐始终是这次额鲁特大捷的最大功臣,他的话阿古拉还是要听的,“但说无妨。”
“我赞同大汗的决定,奥尔格勒罪有应得,判处他极刑并无不妥。”大家的目光全都望向了他,两姐妹更是一脸的迷茫,原本以为罗乐是要向大汗求情呢,托娅伏在姐姐肩膀上抽泣了起来。
“大汗,我听说蒙古人有一个习俗,如果抓到了敌方的俘虏,只要能够缴纳合理的赎金,就可以抵罪并且将他释放,请问是不是这样?”
“确实如此。”阿古拉点了点头,他瞄着罗乐的眼睛,知道他绝不是随口一问,一定还会有下文。
“在下斗胆想请大汗恩准,我愿意放弃千夫长的头衔还有赏赐,以此来换取奥尔格勒的性命!不知道大汗可否成全?”罗乐昂然说道。
全场顿时一片哗然,这千夫长的地位如此荣耀,更别说那一堆的赏赐,很多人就算努力一辈子也得不到,罗乐居然轻描淡写就放弃了?
托娅双眼顿时亮了起来,仿佛漫漫长夜中看到了一道曙光。而塔娜心中则是五味杂陈,也不知是喜是忧,这可是情郎用性命争回来的荣耀,怎么可以说不要就不要呢?他未免也太豁达了吧?
阿古拉沉默了好一会,双眼冷冷的注视着罗乐,“你确定要这么做?奥尔格勒跟你非亲非故,值得吗?”
罗乐果断地点了点头,“我知道这跟敌方俘虏的情况并不太相同,我对奥尔格勒也没有什么好感,但还是恳请大汗成全!就当是为了让二小姐不要太过伤心难过吧。”罗乐转过头去,恰好跟托娅的目光交集,托娅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里写满了感激。
阿古拉大有深意的望着罗乐,好像明白了点什么,“好,这次我就给你个面子,把奥尔格勒给放了,下不为例!散会!”说完阿古拉大踏步离开了大帐,其它人也在交头接耳声中纷纷离去。
托娅走到罗乐面前,表情复杂的凝视了他一会,轻声说道,“谢谢你!”说完转身跑出了大帐,应该是急着要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心上人吧。
塔娜走到他身旁,罗乐握住她的手,“塔娜,请你原谅我做出这个鲁莽的决定,我知道你不是太开心。。。”
塔娜的手掩在他的嘴巴上,“我永远尊重你的决定,就算没有了千夫长的头衔,你一样是我们蒙古人的英雄!这一点永远也不会改变!”
罗乐感激地点了点头,俩人紧紧拥抱在了一起。塔娜心情变得有些复杂,她喜欢眼前这个既勇猛又有人情味的男人,但是又察觉到,罗乐好似对妹妹已经产生了些许的爱慕之情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