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4章 心黑的丫头(1 / 1)

槐花洗干净后,宋母抓了把榆树皮面混进去搅成糊,一边搅一边加水,不让面疙瘩结块。

灶膛里的柴火噼啪响,锅盖刚掀开一条缝,热气就扑了出来。

宋绵绵赶紧拦住:“娘,蒸的不好吃。听说用烙的饼更香,外头焦脆,里头软乎……”

她记得以前在镇上见过街头小贩摊饼,槐花拌上面糊,倒在热石板上,滋滋作响,香气能飘半条街。

她说着故意拖长音,还拉着母亲的袖子轻轻晃了晃。

宋母迟疑:“能好吃?”

她手上还端着那碗面糊,眉头微微皱起,心里想着火候不好掌握,万一糊了更浪费。

可看着女儿可怜巴巴的模样,心一下子软了。

她说:“你啊,一天到晚尽想些新花样。”

顿了顿,又点点头。

“行吧,想吃就做一次。”

这时陈氏正蹲在灶前点火,手指夹着干草往灶膛里塞。

火苗刚冒起来,她听见脚步声,抬头见婆婆走进来,连忙站起身,擦了擦手,问:“娘,现在蒸吗?”

“绵丫头说要烙。”

宋母一边回答,一边卷起袖子,露出手腕。

她说:“你去院子里找块平一点的石板,刷干净,最好薄一点。太厚了受热不均,容易糊。”

她在几块石头间看了看,选了块表面平整、边缘光滑的石板。

抱回厨房后,用刷子仔细刷了三遍。

然后架在灶上,让火烤干水汽。

宋母走过来检查石板。

她用手摸了摸,确认干燥后,往石板上抹了层油,又从碗里舀出一勺槐花糊。

她把槐花糊摊上去,动作均匀,铺成薄薄一层。

“火小点儿。”

她抬眼对陈氏说。

陈氏赶紧蹲下身,抽出几根柴火,让火焰降下来。

她盯着灶膛里的火光,时不时调整柴的位置,生怕火大了糊锅。

没多久,厨房里飘出一股焦香。

这味道和蒸菜不同,没有水汽的清淡。

反而带着油温烘烤后的香气。

在院子里玩的军军猛地停下脚步。

他抽动鼻子,闻了几下,转身就往厨房跑。

他一边跑,一边喊:“祖母!好香啊!”

冲进厨房后,他站在灶边,仰头看着石板上的饼,眼睛发亮。

正烧火的陈氏也闻到了香味。

她盯着那层逐渐变色的槐花糊,喉头动了一下,忍不住咽了下口水。

宋母伸手轻轻揭开一角,看了看底面。

石板上的槐花饼已经变成金黄色,边缘微微卷起。

她笑了:“还真被绵丫头说着了,这烙的比蒸的香多了。”

说完,她拿起铲子,小心地插入饼底,手腕一翻,把整张饼翻了个面。

另一面接触热石板后,立刻发出轻微的滋响。

“开饭啦!”

宋母挎着一大竹筐槐花饼,从厨房里走出来。

竹筐里叠着好几层饼,热气腾腾。

一家人围坐在院子中间的小木桌旁。

桌上摆着几碗稀饭,一碟咸菜,还有刚出炉的槐花饼。

大哥先给父亲夹了一块饼,又给母亲夹了一块。

随后才轮到自己,他拿起一块饼,吹了两下。

刚咬下一口,他就被烫得吸了口气。

他咧了咧嘴,一边吹气,一边说:“哎哟!外头焦脆,里头又软又嫩,比蒸的香多了!”

二哥连着吃了两块,嘴里塞得鼓鼓的,脸颊两侧高高隆起,咀嚼时还不停点头。

“以后都这么整,味道真不赖!”

三弟宋齐飞坐在宋绵绵旁边,身子微微往她那边靠。

他小声凑到她耳边说:“姐,今晚这饼真香,比前两天吃的野菜团子好吃多了。”

宋绵绵小口啃了半块。

她看着筐里的饼转眼就被大家拿走了一大半,心里突然有点发沉。

剩下的饼不多了,明天可怎么办?

刚才做饭时她就注意到,家里剩下的糙米快没了。

缸底只剩薄薄一层,连榆树皮磨的粉也只剩一点点,勉强能再做一顿糊糊。

大概是下午喝了那口灵泉水。

她并不觉得饿,胃里暖暖的,甚至有点饱胀感。

她就把剩的半块放回筐里,轻轻拍了拍手。

“我吃饱了。”

“怎么吃这么少?”

宋母皱眉看着她,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。

“是不是身子不舒服?脸有点白。”

“娘,我没事。”

宋绵绵笑着摇摇头。

“我留着肚子,明天想尝点别的。要是全吃了,就没得换了。”

一旁的军军盯着那半块饼,眼睛一眨不眨,悄悄舔了舔嘴唇,喉咙上下滑动了一下。

宋绵绵见状,顺手把筐里的半块饼拿出来,递过去:“军军,给你吃。”

军军咧嘴一笑,露出两颗缺了的小门牙,接过饼就蹲在角落啃得欢。

天还没黑,夕阳还挂在屋檐边上。

宋绵绵搬了张小凳子坐在院里,开始洗白天采回来的菜。

水盆放在脚边,她低头一片一片搓洗,手指被水泡得微微发白。

突然,“哐当”一声。

院门被人一脚踹开,门板撞在墙上又弹回来,灰尘簌簌落下。

大伯母胡氏冲了进来,脸都气红了,额角青筋跳动,嘴里不停叫骂。

“宋绵绵!你这个心黑的丫头!”

胡氏尖声叫骂。

“想害死我们是不是!看我不撕了你的嘴!”

宋绵绵回头一看,大伯父跟在后头,嘴巴肿得像塞了两根腊肠,嘟着嘴,口水都快流下来。

她差点没憋住笑。

“大伯母,您这话从哪儿说起?”

她不慌不忙地抬头环视一圈,见外面已经围了不少村民。

“你还装?!”

胡氏举着手臂,上面红肿一片,起了不少疹子,挠得皮肤发亮。

“吃了你挖的野菜,我们一家全都又痒又疼!大半夜睡不着,抓得满身是印子!”

门外看热闹的人越聚越多。

宋绵绵声音抬高了些:“我自己都吃不饱,哪还有多余的给谁?”

她顿了顿,语气加重。

“家里连一粒米都没有,我还给你?大伯母今天,是抢了东西走的,可不是我给的。”

她眨了眨眼,盯着胡氏手臂上那些红斑。

“我给了你们啥吃的?大伯母你说说,让乡亲们也听听?”

她往前迈了一步,指着胡氏的手臂。

“你说是我害的,那你说出个名字来。我挖的是哪种野菜?长什么样?什么时候给你的?你说啊!”

胡氏一时语塞。

她的确不知道那东西叫啥名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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